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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母撩人第86节(1 / 2)





  急得奚甯心焦如焚,忙问她。她却笑笑,不甚着急,“下晌请了太医瞧过,不妨事,叫卧床修养两日就好。你快去吃饭,我已吃过了,为你留了饭菜在哪里,凉了叫红藕去热一热,吃过饭,把药也吃了。”

  奚甯不放心,坐在床沿捧着她的脸瞧了又瞧,“可要吃些燕窝?”

  “才吃了一碗,吃不下了。”奚缎云靠在他怀里,有些难分难舍的情状,奚甯只得叫红藕将饭摆到里头来,“我在榻上吃饭,陪着你好不好?”

  她盈盈笑了,仰着脸讨了个亲吻,“操劳你,刚任了内阁首辅,回家还要被我歪缠。我也不想烦你的,可听见你的声音,不知怎的,肚子里就暖洋洋的,十分爽快。”

  “晓得了,你高兴,我就多说两句你听。”

  忽听见廊下萦绊着嘻嘻哈哈的笑声,里头就有奚桓。奚甯便拂在她的鬓,提起一桩事来,“我想想,桓儿科举入仕,虽说我未在朝中打过什么招呼,可仗着我的势,他也未免顺遂了些,缺了坎坷历练,这倒不好。我想等京中的事情办完,放他往地方上去磨一磨,你说好不好?”

  “你舍得他?”奚缎云抬起脸来,有些不忍,“地方上到底苦一些,他到底孩子家,山高皇帝远,叫人欺负了又如何呢?”

  “他不欺人,我就谢天谢地了。”奚甯定下主意,往榻上吃饭,“带着妹妹一道,就往扬州去,那里有个县正好缺个县令,叫妹妹在姑父坟前尽二三年的孝,届时仍旧回来。”

  说着,使红藕去叫奚桓过来。这厢红藕走到门前一听,里头窃窃细细的笑声夹着水声,想是在洗澡,她吭吭咳两声,敲了敲门,“桓哥儿,老爷喊你去。”

  奚桓正蹲在浴桶外头,往花绸身上浇水,闻言冲花绸吐吐舌头。花绸虽在浴桶里头坐着,却还穿着件湿漉漉的肚兜,薄薄的裤子,被水泡得隐约见玉骨肌肤。她羞得脸通红,推了他一把,“听见没有?大哥哥叫你,快去,别和我闹了,让我安安生生把澡洗了。”

  他只得站起来,又倏地去扯她肚兜的平口,花绸连忙护着,他便亲了亲他,嘟囔着,“小气,什么意思?我又不是没瞧过,床上就脱得,怎的洗澡反倒脱不得?”

  “哪里一样呀?”花绸捂着胸口翻了个眼皮,“那什么,咱们俩都没穿,可此刻,你好端端穿着衣裳在外头,倒要叫我脱了,呸、我才不如你的意!”

  临踅出屏风,奚桓又倒两步进来,“嗨,听你这意思,我要是也脱了,你也脱囖?那明日咱们俩一齐洗。”

  言讫吊着眼洋洋笑了两声,走到正屋里,先对奚缎云行了礼,又去榻前对奚甯作揖。奚甯睐了一眼,嗓子里干干冷冷的,把温情掩藏,只做严父模样,“潘凤审得如何?”

  “已经呈上了供状,只等皇上下令。三法司定的是渎职贪墨,滥用职权,如何判,还得看皇上的意思。”奚桓回禀后,拱手问道:“皇上只将潘阁老免职归家,是不是不追究他的事?”

  奚甯搁下碗,微微叹息,“到底是几十年的老臣,手底下又有那么多学生。皇上也有顾忌,罢了他,不杀他,也算是平众议,横竖潘凤是脱不了罪责的,我看,少不得会判他抄家问斩,潘懋的气数,也就尽了。”

  二人谈议公事,奚缎云只在床上做针线,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。忽听奚桓笑中带嗟,沙哑的嗓音显得十分沉稳,“只要潘凤跑不了,这些年父亲的功夫就没白费。横竖潘阁老就潘凤这么个儿子,他被定罪问斩,也等同判了潘阁老的罪。”

  “父子同朝,就是一损具损。”奚甯抬眼打量他一番,见他鹅黄的圆领袍湿了一大截,有些怒从心来,冷眼转过去,捡起箸儿,“我看你年纪轻轻被就在刑部当差,却举止轻浮,性情散漫,既不能服众,更怕耽误了刑名大事。因此我与吏部商议了,这桩案子办完,将你调到地方上做父母官。”

  说到此节,奚甯复搁下箸儿,目中氤氲着淡淡哀丝,“你我父子,出身名门望族,哪里真知百姓之苦?我此番到荆州,适才见识了民生艰难。你性情乖张,倘或仕途太顺,只怕忘了为官根本,成了那起利欲熏心之人。我叫你去地方上,一是瞧瞧百姓如何生计,二也是想叫你近民知民,日后回到朝堂,方能擘画那惠民利民之策。”

  奚桓倒不惊不慌,深深作揖,“儿子明白爹的苦心,不论哪里,儿子都愿意去。”

  “你能懂事就很好,去吧。”

  东厢已开了门窗,斜阳残灺,蝉儿渐歇,暮晚的风带着些凉意。花绸在榻上纳凉,换了件丁香色的短褙子,里头裹着葡萄紫的抹胸,胸口上头一截皮肤还挂着点水珠,摇着扇子,俨然太真出浴之态。

  奚桓心儿蠢动,脑子里想要带着花绸往地方赴任,外无那些流言闲话,内无父亲威严,何等自在?便乐呵呵地走进去,说趣没两句,正事还未说起,谁知冯照妆又走来,在院中朝正屋里窥一窥,又走到东厢屋里来,将奚桓掣开,“这时候,桓哥儿回屋里歇吧,还缠着姑妈。”

  说着一屁股落在榻上,朝花绸挑挑下巴,“大哥哥在你娘屋里?”

  花绸点点头,冯照妆凝眉想想,也自顾着点点下颌,“正好,大哥哥疼你,我去把焦家太太的事情一说,没准儿就定下了,你等着听我的信。”

  言讫,往廊下款腰而去,奚桓听了两句,忙坐下来,两眼瞪得滴溜溜圆,“二婶婶还想你与焦家的亲事呢?你没对她说,你已嫁了我了?”

  “我、我怎么说嘛?”花绸有些心虚,往窗畔缩了缩,“我是不好开口的,你怎么不说呢?”

  奚桓怄得直拍桌,“你总是如此,顾着这个顾着那个,偏不顾我。咱们是立了婚书的,你怕什么?就跟偷来抢来似的,只知道捂着。”

  花绸陪着笑脸,倒了盅茶递与他,“哎呀,我晓得了,你瞧瞧你,急得汗又出来了。二嫂嫂这会子往那屋里去,我娘必定是要告诉她的。”

  不想那冯照妆赶着往正屋里去,奚甯见她来,便到外间吃茶,她独在里头,拉着奚缎云,将焦家兄弟如何上京,如何机缘下见着花绸,如何求人说亲的事情说了。奚缎云听了半晌,面露难色,却也与花绸一般,有话堵在嗓子眼里,不好说得。

  见她支吾为难,冯照妆将她手臂一拍,“我听见前头妹子说起姑妈在荆州替她相了户人家?我看不好,太远了些不说,就说妹妹前头嫁的是单煜晗,官场上的人来来往往,总有些瓜葛,叫人闲话也不好,不如这买卖人家,清净许多。”

  奚缎云仍不好开口,冯照妆又斜着眼笑道:“姑妈听我的为好,焦太太那兄弟,我是见了的,端得诗文皆通,百伶百俐,家中缎子铺、香料铺、粮迷铺、酒楼饭馆,又各地跑江湖,做着天下的买卖,不敢说富可帝国,在南京,却是数一数二。他家中断没有姬妾优伶那乱七八糟的人,又不爱在外头眠花宿柳,闲暇时只爱捧着书看。早年有个媳妇小子,通得病死了,就剩他与上头两位长辈,还有成堆的银子。这还哪里不好啊?这还不好,姑妈到哪里再找好的去?”

  一席话说得口干舌燥,旋裙往炕桌上倒茶吃,一回头,奚缎云还是那副瑟瑟犹豫的模样,“好,照妆看好的人,自然是好的。只是、只是,哎呀,真是叫我不知怎么开口好。”

  冯照妆正欲催问,却见奚甯打帘子进来,坐到榻上去抖了都衣摆,“弟妹的话,我在外头听见了,有劳弟妹费心,我正有一桩事要说。原该前几天到家就说的,谁知朝廷里一堆事情,忙得忘了。正好,你去告诉二老爷与家下人一声,绸袄已嫁了桓儿,往后就是真真的一家人,不许叫下人小瞧了她。”

  乍听,冯照妆两个凤眼一霎瞪成了杏眼,把奚缎云看看,“什么时候的事儿,怎么家里连点风声也不知?”

  她垂着脸,有些难堪,奚甯亦瞧见,便对冯照妆硬了硬嗓子,“因前头朝中有事,又是一家门的事情,便省了繁文缛节,单把文书备下,往后若要热闹,阖家一齐坐下来吃个饭就是。你去吧,告诉二老爷一声。”

  冯照妆只得去了,到房中来干坐半日,半晌无言。丫头翠凤掌灯上来问她话,她适才捶胸顿足,“我原指望着姓范的去了,我当了这个家,那才美满,心里从此再无什么不如意的事情。谁知哪里来两个妖精,把家里的男人迷了眼,就要当了我的家了!”

  翠凤细问后方知原委,少不得安慰她一番,扭头下去,便将这话逢人窃议,不过一夜,就传得阖家皆知。

  因惠德下令,判潘凤秋后问斩,其妻儿子女,一律没为官奴,所抄家财,充入国库,再有登封布政使、福建曹潜、荆州万道等人一律由三法司按律判刑。奚桓恰躲过了屋里一干丫头的盘问,成日忙着在公务。

  南京那边宅邸,由南京都察院抄没,京师的宅邸,则由奚桓带人查抄。这日奚桓带人在潘家抄检,在厅上坐着,等一干差役将东西装箱录账。听见满院子哭声震天,惊雀唬鸟,走出来一瞧,除潘懋带往乡下去的几十个下人,其余人皆用绳索牵了,一个个录了姓名,由差役押走。

  他翻了几页账本,仍旧递与差官,不想一扭头,见一群差役抬着十几口箱子过来录账核账,箱笼一一打开,里头皆是古玩字画,金银器皿,正有一样金座玉面观音像奚桓瞧着眼熟,心下大喜,去拿起来翻了底座一瞧,下头刻着出自哪位名家之手。可不是他家的东西?原是给了花绸填嫁妆,如今却流落在这里。

  奚桓暗笑果然当初所料不错,忙拿出来,吩咐一众差官,“将这些东西都一样一样拿来我过目抄录,少不得,还能扯个人出来。”

  当日奚桓便拿了搜捡出的东西,装了箱对差官说要抽调证物,便抬着往刑部去。

  他刑部的上峰姓齐,这位齐大人因他是首揆之子,待其十分周到照顾。眼前拣了张顾恺之的画展开来,面色稍惊,扭头打趣他,“未必你是来给我送礼的不成?免了免了,你这些东西,哪样拿出来不是价值千数?我可不敢收。”

  奚桓睨眼冷笑,“我不是来送礼,是来报案的。”

  “这倒有趣,你报案不往顺天府去,到刑部来做什么?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?”

  “案子倒没什么了不得。”奚桓反剪着手,使差役将满箱财物罗列出来,“这些东西,原是我家的财物,那年给我姑妈充作嫁妆,送往单家。可今日却在潘大人的府中抄检出来,我可没送过潘大人这些东西,那么潘大人是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,大人细想想?”

  那齐大人稍稍领会,只当奚家与单煜晗因休妻之事有了过节,眼下有意要整他,便重新细瞧起那些财物来,“都是些要紧的东西,平常节礼往来,谁会这么大的手笔?少不得单家也与这潘凤有些瓜葛。单煜晗几年内从太常寺寺丞荣升到礼部侍郎,恐怕还是这些东西的缘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