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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只有她在宫中,中山王旧部才会甘心受朝廷派下的酒囊饭袋驱策。

  咚,咚,咚

  一阵沉闷的木板敲击声响起,宋凌一转身,发现自己二人原一直站在别人门户前说话,扰了别人清梦。他朝罗锦年使了个眼神,两人一道往小巷子里去。

  宋凌边走边想着,罗锦年虽鲁莽,但向来粗中有细,天生的直觉让他懂得规避风险,方才一听他说宋承熙三个字便往皇子府冲的行为,实在有些刻意了。

  就像是故意演给他看,显然罗锦年不信流罗,不论他到底看不看得上宋承熙,但从他话语中却能看出,他对宋承熙母妃余贵妃很亲近。哪怕是为着余贵妃,他也不能坐视线谋杀将军府公子的罪名落在宋承熙身上。

  最简单直当的方法,无非是当面对峙,这也像罗锦年能想出的法子,他向来自负。

  宋凌不耐与罗锦年打官司,还没等进巷子最深处,他抢道:罗锦年,如若真是宋承熙所为,你当如何?他声音藏进夜色,连带的也盖住了惶恐。

  他迫切的想知道罗锦年答案。

  突然被叫了全名,罗锦年愣了愣,宋凌顽固的守着尊卑,从不连名带姓的喊他。他肩膀无形的手往上提了提,难得正式道:亲疏有别,若真与他有关系,我绝不心慈。

  梗在胸腹间,粗而重的浊气被缓缓吐出,宋凌难得松快,走吧,去皇子府,看他有什么说道。如若是冤了他,那便去找流罗算账。他方到十六年岁,本是少年活泼时,脊背却被压得死死,露出暮气。

  此刻才算鲜活。

  可是有了心悦之人?

  罗锦年不肯错眼,又贪婪的盯着宋凌,脑海中没来由的跳出风云楼中傅秋池打趣他的话。

  他被突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,狠狠啐了口傅秋池,这鳖孙,自个儿生就花花肠,不想功名想红装,还要拖累老子。

  择日不如撞日,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往玄武街去。

  大皇子是个可怜命,历代皇子最少也要在宫中养到十二岁再放出宫,另开别府,得宠些的甚至会在宫中留到冠礼。只这大皇子,六岁时就被昌同帝以宫外适合调养为由送出皇庭。

  偏生罗锦年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,做什么都要头一份儿,谁也不能越过他去。而在上京能与他在身世出生上一较高下的,只有这位出生皇族,尊贵无匹的皇子殿下。

  加之二人年岁相仿,罗锦年就和赶不走的牛轧糖样,非得赖着宋承熙别苗头。以习武切磋为由寻上皇子府,按着宋承熙狠狠揍了几次。

  这就是你说的密道?宋凌站在墙根边上,弯腰打量墙根上裂开的尺长洞口。

  罗锦年蹲在地上,伸手剥开洞边积雪,一阵悉悉索索后拍了拍手,站起身很得意似地指着洞口,当年宋承熙怕我,让宫人守在门口不让我进门

  罗锦年还在絮叨他的丰功伟业,宋凌不忍直视地瞥了眼密道,闷声道:我不钻狗洞。

  咳咳罗锦年像被掐住了咽喉,干咳两声,尴尬的说:是密道!说着弯下腰,薅了把密道里的地皮,都说不是狗洞,话音未落,突然脸色大变,快速收回手,看着手心上黄澄澄黏糊糊的狗屎,不敢置信地闻了闻,抬头懵懂地看向宋凌。

  宋凌憋着笑,别哭,小心让人听见。

  地面仿佛填了滚烫炭火,罗锦年跳着脚直往后蹦,看见棵被老鼠啃秃噜皮的老树,也不管树愿不愿意,死乞白赖地凑上去。死命用掌心蹭着树皮,看架势,不脱层皮不罢休。

  拉屎的狗不知吃了些什么,一臭臭出十里地,宋凌顾着罗锦年脸面,强行忍住拿手巾捂住口鼻的冲动,只隔的远远调侃,

  密道?

  第98章 诡疑(一)

  罗锦年半跪在地,让宋凌踩着他背脊往墙头攀,他抬起腰腹往上送了送,让素来柔弱的宋凌上得更轻便些。

  待背上人腿往墙上蹬时,罗锦年眼珠子一转,坏心眼的将手掌心洗不干净的余味抹到宋凌袍子上。

  等宋凌坐稳墙头,他站起身退后两步,一个助跑脚尖在点在墙上,替身上纵,单手撑在墙头,再一个利落翻身轻巧落在地面。

  嗳,罗锦年猫着腰四下张望,见护院还没绕到这头来,才松口气,一只留有余香的手高抬。

  宋凌转了转,两腿悬空,手拢进大袖。隔着布料按在罗锦年手上,稍一借力从墙上跳了下来。

  两人一路鬼祟,往大皇子居住的碧月院摸去。

  刚转出墙角,罗锦年突然回头恶狠狠剜了眼墙根的密道。等着,明儿就拿三斤黄泥给堵上。

  宋凌跟在他身后,拿胳膊杵了下罗锦年腰眼子,以气声道:别停在这儿,当心被发现。罗锦年恋恋不舍地回头,挤在抱厦后拿眼偷觑小花园里巡逻的护院。

  皇子府造型别致,分东西二府,以一小花园隔断。他们二人目前正在东府,碧月院在西府,想到碧月楼就必须过小花园。

  他捞起块石子,曲指一弹,石子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,嗒一声砸在裸露的石板上,又沿着石板滚进被雪掩着的草地。

  有动静!巡逻的护院,耳尖一动,眼睛透着光倏地看向石子落地的方向,劈手躲过提灯招呼人往前去探。

  趁着这功夫,罗锦年翻手将宋拦腰夹起,提物件样扣住宋凌腰线,沿着混沌阴影掠过小花园。

  飒!

  护院前进的脚步一顿,疑惑转身,提灯光线晃着洒落,照出一片亮堂,他四下打量,只有被风推着滚的枯叶。你们可有听见什么?

  同行护院茫然摇头,没听见。

  难道听差了?

  罗锦年和宋凌帖面饼样挤在假山缝隙里,不停喘粗气。罗锦年送开宋凌,狠提一口气,劫后余生道:娘了个腿的,也太警觉!

  宋凌你倒是说句话,这黑灯瞎火的,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经不了事,吓晕过去了。罗锦年念了半晌,才发觉嵌在里头的宋凌一点响动都没发出,连呼吸都微不可闻。

  吓死了?罗锦年背脊一凉,挤着脸错身,高挺鼻梁都被压塌了去,才让外头光亮透进来一点,他顺着光往里一瞧。只见宋凌面色青白,胸口都不再起伏,像寿材店里的纸扎人。他慌了神,好不容易等着外头脚步声远了,拽着宋凌胳膊把人往外拖,瞅准一处低矮灌木丛钻了进去。

  让宋凌斜靠在他身上,下死手狠拍宋凌背部。

  咳!咳!

  宋凌堵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,弯腰咳得惊天动地。

  罗锦年害怕惊动守卫,一巴掌捂在宋凌口鼻上,差点把刚顺过气的人又闷过去。

  咳嗽声化为破碎的呜咽声逸散在唇齿间,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,宋凌猛地推开罗锦年,无端升起恼恨,对着谋算他性命的凶手冷嘲热讽,大少爷好威风,逼得大皇子不敢相见,正门不走偏翻墙。

  宋凌本就天生气弱,哪经得住罗锦年一顿死命狠夹,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活活憋死。说到底他为何会在这半夜做梁上君子的勾当,还不都赖罗锦年,真真好威风,连皇子都惧他三分。

  快走,你磨蹭些什么。罗锦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,手搭在宋凌腰上捞了把,宋凌推开他手,我自己走。